第五章 险脱密室惊迭起

【前情提要】←    


    “公主,不要再逃避现实了!”无序事先调和好七分愤怒、二分同情与一分悲伤,再融入这句高声驳斥,“既然事已至此,你还有必要在乎其他小马的评价吗?”

    “可是……可是!”暮光闪闪依旧泣不成声,不肯抬起头来。

       尽管跪坐在塞拉斯蒂娅的石像前已有半刻,尽管她已经号哭到声嘶力竭,暮光闪闪也还是没能震破那束缚恩师的石膏,以及自己不切实际的妄想。

       忘了向诸君交代了,经过先前好一番舟车劳顿,这两位正处在无尽之森的深处。而从无序的方向望去,除了远处笼罩在稀薄月光下的姐妹城堡以外,只有野蛮生长的荆棘和林叶层层叠叠。

    他看着身边被石化的大公主,在心里感慨了一句造化弄马,随即往下一瞥,与一只紫色折翼天角兽打了个照面。于是他又噗嗤一笑:“冷静下来啦?正好来听我讲个故事。”

    “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

    “即使是我,也不会挑这种时候说废话的。言归正传,这是一个关于友谊、博爱与不完美的故事……”


      1

    “小蝶,无序,你们知道《密室神秘惊奇》吗?”眼前的这只深蓝色陆马正眉飞色舞地向我们介绍着,“这可是我最喜欢的一部侦探小说!不但叙事流畅、构思精巧,恐怖与悬疑的氛围也总是恰到好处!可惜来的时候太匆忙,不然我会很乐意把它借给你们的!”

    他的名字是谢普·布莱克(Shep Blake),是小蝶前几天在马哈顿认识的新朋友,据说很擅长照顾动物,甚至还给大公主的凤凰看过病——虽然是伐木家庭出身。

    自从黄昏节后他就暂住在这里,帮着照料动物和筑牢篱笆。下午茶时的闲聊,也不知不觉的变成了他,而不是我和小蝶的日常。但我并不嫉妒,毕竟从上次盛大狂奔节之后,我的心胸就开阔了许多。

    话虽如此,要是谢普的蹄子敢不老实的话,就没他好果子吃咯。

    “小蝶小姐,有你的信!”可爱的天马听了那位园丁老伯的喊话,兴高采烈地向门外走去,可回来的时候却垂着眼眸、一脸失望。

    谢普关切地问道:“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小蝶?”

    唉,那本来是我想说的话。

    “不是暮暮的信……她还是没有答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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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况变得复杂了起来。因为暮光在上一封信中告诉她,小蝶回来还没几天,镇里就出现了来源不明的病毒,要她为了自己和动物们的安全起见,居家隔离起来。

    暮光说过,每两天会有小马送货上门提供必要物资,她自己也会每五天跟这里联系一次。可根据谢普的反映,现在的问题是不但物资吃紧,而且联系不上她。也难怪小蝶这样焦虑了。

    “不要紧的,小蝶。公主应该是太忙了。”谢普一如既往关心着她,“我们的食物也还够用,防御工事在无序的协助下也快要竣工了。”

    “可是我……我害怕啊,因为动物朋友们越是期待我,我越担心自己不能保护好它们啊!”一向温柔平和的小蝶乱了分寸,双蹄抱头眼神飘忽,“黑熊先生这几天总是不安地打着滚,天使兔最近又食欲不振,其他小动物也很少来我这里做客了……我到底,到底该怎么办啊!”

    我心疼起这样高度负责任的她来,轻轻为她捋顺杂乱的粉色鬃毛。

    “你就放心吧,没有小马比我更了解宠物!有我在中心城行医的经验,一切都一定会过去的!”他的个性就是这样,总是喜欢说些令马振奋的漂亮话。不过小蝶也并不讨厌,毕竟此时她的情绪已经和缓了下来,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

    从他的角度看可能是这样的。

    可事实上,只有我听到了她不经意间的呢喃声:“你昨晚在我床上时,可不是这样说的……”

    嗯哼,事情好像越发有趣起来了呀?

 

    2

    在小蝶家的后院里,有一所小木屋。

    那虽然是前不久才盖起来的,但却完全没有一间新房的样子:斑驳而又近于漆黑的墙壁散发着一种诡异的气息,终日紧闭的大门上又扣着几乎要被红锈吞噬殆尽的铁锁,像是要誓死守卫某个不可明说的秘密,又像是封印着某个危险的诅咒。从某只毛毛虫的视角看去,想必会是一番颇具压迫感的景象吧。

    总之,就是这样一所会令生灵们又好奇又害怕的小密室。

    小蝶一开始含糊不清地说这是储物室,可不管是木工工具、粮仓还是医疗箱都已经有了归处,谢普平时又睡在客厅的那张大沙发上。但我并不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我也不是没有隐私权这个概念。

    后来当我再问起的时候,她只是说着时机还不成熟,并一脸严肃地强调着:“不要擅闯我的小屋。”

    那样冷酷刺骨的眼神,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同样令我难忘的,是小蝶收到信后的第二天。那天的清晨也真的是很诡异。且不论那叠叠密密低低的漫天黑云险些压垮远方的地平线,不远处先是闪过一道细长的猩红色闪电,随后便是在九霄云外响起的沉闷而短促有力的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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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是拜这凄冷的早晨所赐,厨房里的菜刀从未如此冰冷彻骨。

    我转过头去看着睡眼惺忪的小蝶,她好像是突然想起了那个阳光开朗的假小子,正往自己的面包片上挤出一道道锯齿状的光弧。可下一个瞬间,那只深蓝色的雄马便殷勤地给她贴上了煎蛋、生菜和另一张面包片,脸上依旧挂着那招牌的微笑。

    呃,突然有点反胃了呢。

 

    “小蝶小姐,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那老伯又跌跌撞撞地跑进来,“后院里……后院里!这次是那只熊啊!”

    淡金色天马蹄上的那块三明治一瞬间掉到了地上,紧接着她自己那突然疲软下来的身躯。我连忙打了个响指,在她的身后召唤出一大只水气球作为倚靠。

    那家伙望着失去意识的小蝶,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就吆喝着我跟他一块儿去看看情况。那毫不客气的态度,跟我好心帮他在篱笆上施加结界魔法时别无二致……

    补充一句,这个魔法是完全覆盖小蝶家的球形保护罩,以我的混沌之力做支撑,外面管他天灾还是人祸都伤不了我们分毫。

    我有些不满地咂咂嘴,跟着他们跑了出去。没过一会儿,一副惨烈的景象就展现在了我们面前:那只平日里跟小蝶颇为亲近的棕黑色的大熊,此刻正安静地靠在小木屋的侧墙上,像是安详地做着美梦——如果不去看他血肉模糊的前胸,以及绽放在墙壁上的猩红之花的话。

    谢普放下蹄中的听诊器,痛苦地捂住了双眼,我也不禁感叹起这可怜的第三位受害者。

    “哎,麻烦了啊,又是这种伤口。”那家伙在小蝶不在的时候,便这样煞有介事地玩起侦探游戏来,“你们看看,这种皮肉外翻的情况说明了凶器虽然威力大,可实际上不够锋利,如果要达到像墙上那样的出血量,不知道要割裂多久。”

    “照你这么分析的话,不论刀剑还是厨具,都没可能成为凶器了,对吧?”我把自己的眉毛挑到地上,再让他们爬到那家伙的肩头,“那就请你原谅我吧?毕竟上次我对你那个刀杀的推断很不满呢。”

    哈哈哈哈!听着他的强颜欢笑,我心里顿时好受了不少呀——毕竟他又一次推翻了自己之前的结论。

    在第一位被害者出现后,他害得小蝶的另一位朋友,动物医生方娜被警方怀疑成一起虐杀珍稀野生动物案的主犯。小蝶这些天疑神疑鬼、精神脆弱、下肢行动不便,想必也和他脱不了干系。

    “你们有谁看到天使兔了吗?”小蝶捂住自己的额头,晃晃悠悠地走了出来,“它卧室里的东西都不见了,不会是离家出走了吧?”

    “我去帮你找!小蝶!”谢普不假思索地向树屋前的小路冲去,正好给了我详细调查的时间。这样想着,我俯下身去,再一次近距离观察尸体——万一它又像前几起案子那样消失掉就麻烦了。

    果然,他这个侦探还是不行啊。怎么能就这样忽略了闪烁在血海中的点点寒光呢?

    给自己的爪子蒙上一层薄薄的橡胶,我从不算太深的伤口里面取出两三片血迹斑斑的钢制碎片,看样子这些就是凶器的一部分了。

    而鉴于这些碎片如此相似,难道是一种锯齿吗?威力大而又不适合杀生的工具,到底是?

    呜嗡嗡嗡嗡嗡!

    这令马毛骨悚然的声音突如其来,强迫着我的心脏跟上它的节奏。空气中的血腥味也重了起来——何等冰凉、凝重又恶心的感觉!仿佛是在催逼着我转过头去,要我死个明白!

    在头部不受控制地向后望去之前,我的双眼在前所未有的恐惧驱使下,不但瞪得有如铜铃一般,甚至流动着“吾命休矣”的眼波。

    而下一个瞬间,我就险些撞上了那位园丁老伯的脸!

 

      3

    “你瞅啥呢?”他一脸狐疑地停下了蹄里的割草机。

    周遭血腥的气氛,旋即变成了青草被腰折的浓郁芳香。

    什么啊?我的直觉还挺不准的嘛。

    正当我长舒一口气,瘫倒在地上的时候,小蝶和谢普已经回来了。

    他们的神情从没有这样糟糕过,一个精神恍惚昏昏欲睡,另一个竟像是要癫痫发作。看起来天使兔就是下一位受害者,而我们,还是没能阻止这场连环虐杀……

    “啊嚏!”想到这里,我的鼻头突然一酸,紧接着洪水般猛烈的咳嗽。脑袋也像是被寄生了一样,游荡在清醒与昏迷的边缘。然而,这些还不算完。

    胃脾翻江倒海,腹肠疼痛难忍,口鼻近于窒息……这样可怕的突发症状,在一瞬间令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无序!坚持住啊!”

    在病魔的镰刀架上脖颈的前一刻,我隐约听到了这样柔弱而沙哑的祈求。

    ……

    “哟,你醒啦?感觉有没有好一点?”

    睁开灼热酸涩的双眼,我强撑着眩晕感与困意的双重干扰从床上坐起来,昏黄的寝室与窗外墨黑的夜空映入眼帘。

    可我虚弱得没能支撑住自己的重量,又一次瘫倒,也又一次和那位善良的小母马四目相对。

    “小蝶,我这是在……你的卧室里吗?”

    “对呀!难道说……你很难为情吗?”你顶了一张粉扑扑的小圆脸吃吃地笑着,可爱到让我茫然失措、吞吞吐吐,答复也莫名口是心非起来——好在如今我已记不清说过什么啦。

    “话说回来,就连你也病倒了呀,小顽童?”

    哦,小蝶。我是真的很想从床上一跃而起,笑嘻嘻地勾起你的下巴,告诉你这一切都不过是我的恶作剧而已啊。

    只是我做不到了。

    “本来今天看你的状态很不好,想送你去医院的。”温柔的目光洒在肩上,让我多了一丝对世界的眷恋,“可谁知道,光办个出入证明就这么麻烦:我跟他们说我是从无尽之森来的,我没有证;可他们跟我说外来马口一律先在小镇里办证,否则不予放行。多么荒谬可笑的事情!”

    空气又一次尴尬了起来,谁让这种事情本质上既不好笑也无法完全避免,只有不理解这些的小马才只会为之气愤不已呢。

    “好在最后有瑞瑞出面,这才通过了检查。虽然那张妩媚的刀疤脸让我差点没认出她来。”

    “至少她一如既往地很慷慨嘛?这对你们来说才是最重要的事吧?”

    “诶……啊啊,是的是的。”现在回想起来,小蝶居然在这里有所迟疑,“然后去了医院,发现它被围了个水泄不通,想必也已经马满为患了。”这时她有些内疚地直起身来,“抱歉,明明无序你是病号,我还跟你说这些废话,果然还是留你一只马静养会比较好……”

    赶在床边的小马黯然离开之前,我奋力握紧她的蹄心,“没有……没有这回事的,你陪伴我的每分每秒都意义重大……所以,所以!不要离开我……好吗?”

    那时你转过头来,眼里一片星海璀璨。

    “知道了,我刚才是想给你温粥喝的。所以你可以在这儿等一会儿吗?不会有谁来碍事的,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这些天忐忑不安的心,安定下来了。

    你知道吗?在你离开的五分二十一秒里,我也没有放弃寻找真相的努力。

    “一号受害者,金刚鹦鹉,尸体在树屋门口被发现;二号受害者,青蛇鲁伯特,死在小蝶的鸡棚中;三号受害者,黑熊,在后院中逝世;四号受害者,迷你兔安吉尔,在前门右侧的一节枯木里永眠。”我仔细梳理着目前所掌握的情报,“四位死者均没有物种上的共同特征,十二生肖和食物链也套不上,难道是关于笔画的有序数列?凶手不会这么无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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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是我的宠物。”没想到,你会回来得这样快,“谢普已经睡着了,不介意的话,我继续陪你推理吧?”

    舔舔粘在淡金色蹄子上的大米粥,你意味深长地这样说道:“放心,夜晚还长着呢……”

    “可你能不能告诉我,那家伙怎么会上了你的床?”

    “什么嘛,你听到我说的那句话啦?”眼前的“小蝶”俏皮地吐吐舌头,酒红色的眼眸一闪而过,“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嗯哼,有劳您解释一下。”

    “其实呢,其实呢,我发现自己最近聪明了不少,也不会只依赖本能行动了。”

    什么?

    “难得有了这副娇小软萌身体的一部分主导权,想做些什么刺激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不、是、吗?”她紧紧抱住自己,又一脸陶醉的样子,与平常的小蝶大相径庭。而更令我浑身发抖的是她嘴里那颗惨白的虎牙,不,獠牙!

    吱嘎吱嘎!

    望着墙上的飞马影子正逐渐长出蝙蝠的耳朵和翅膀,我一时难以保持镇定。果然,现在陪着我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小蝶,而是……

    “没错啦,人家是小蝠哦。无序爷爷,请多指教啦!”


      4

    “你是,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了哟,如果你说今天的话……至少在小蝶姐姐热完粥之前,人家是一直在睡觉觉的。”

    “呵,我早该想到的,因为小蝶的字典里根本没有‘宠物’这个词。”

    “现在发现也不晚嘛,人家也不会就这种无聊的事情欺瞒您的啦。”

    “话说回来,你居然叫我爷爷啊,虽然年龄上这还算比较年轻的说法……”

    “虽然我们吸血果蝠一族都是管您叫无序大人的,人家的意思是,当年多亏了您的统治,使得祖先们对您的恐惧和敬畏深深刻进了他们的DNA里。”随着吸溜一声,小蝠把自己的口水吸了个干净,“但是人家在想呢,被敬畏的感觉一定很痛苦吧?”

    我心里一颤,“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因为,没有多少生灵敢于了解您啊。而结果一般就是能排斥就排斥,如果有利用价值的话就玩玩两面派,再随着后代的延续滋生坐享其成的劣根性……最后不是他们把您推下神坛,就是他们惨遭您的魔爪吧?所以看这样德高望重的您怪可怜的,人家想套套近乎!”

    我欣慰地鼓起了掌,有点不甘心地承认:“你这个甜言蜜语的小孩,说的倒也八九不离十。谢谢你这只‘扑火飞蛾’的理解,不过我已经不再痛苦了,只要有小蝶在我的身边。”

    “说到小蝶姐姐,我要替她澄清一下,一开始的确是普普想对小蝶姐动手动脚的……不过姐姐态度很坚决哦,连凝视大法都用了呢!”说到这里,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所以对不起啦,是人家先沦陷的呢,谁让他那里有一股可口的苹果香呢……嘶哈。”

    喂喂,不是吧?你的口水都流到粥里面去了呀!

    可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木勺已经插进了嘴里,虽然我这个病号也尝不出什么味道就是了。

    “爷爷,你的表情好可爱哟!记得帮我跟姐姐说点好话哟,这样我下次还可以帮她的忙!”明明我的表情已经很微妙了,她却还能这样大言不惭,“你没说话就是默认喽,那再来一口吧,啊!”

    我一拒绝,她就大哭大闹,我能怎么办?

    而直到汤碗见底,我们才想起来还有正事要干。

    “小蝠,床头的垃圾桶里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

    “有啊!好像是一些大块的纸片,落款是……暮光闪闪?”

    “让我看看!”我把她递过来的那些碎片揉成一团,再添点魔法让它们跳着舞拼凑在一起。

    信的内容没有任何问题,但某只小马撕掉它的理由也已经很明确了。所以为避免打草惊蛇,我命令它们排成一列,一唱一跳地回到垃圾桶里。

    “爷爷,这是什么魔法,也太有趣了吧?!能不能多来几次?”

    “这就是曾让无数小马感到恐惧的混沌之力,不过我不能用它来做太多和谐有序的事情,否则我的力量会严重衰减……话说回来,你还没想起来小蝶这些天都做了什么吗?”

    “就算我和小蝶姐姐确实共享一个记忆,但这样的能力也是有极限的啊!我不但没法揣测她的意志,她的作为也不会在我脑海里留下深刻印象。所以爷爷,再给人家点儿时间啊!”

    好吧,在小蝠想出有价值的线索之前,让我再来梳理一下:

  1.     这场连环虐杀到底有什么规律?

  2.     凶手的动机到底是什么?

  3.     案发后,尸体是谁搬走的?

  4.     凶器是什么,在什么地方?

    以上四个问题,一直是我解不开的心结。

    “爷爷,爷爷我想起来了!小蝶姐今天好像搬了什么很重的东西,洗澡前身上的味道就像铁锈配蜂蜜……而且她好像不是第一次这样配合别马做事。其他的,其他的就真的回忆不起来了……”

    “干得好,小蝠!你已经帮我扫清了一朵疑云!很明显小蝶参与了尸体的善后工作,又不告诉我藏在了哪里,好在我现在已经有了眉目。再加上凶手针对的都是她的动物朋友,这样一来还剩两个……”

    话音未落,屋里屋外突然一片漆黑,只能看见小蝠那血红色的眼睛滴溜溜地转着。紧接着是什么东西从床底下被抽出来的声音,配合着窗外树叶的摩挲声,令我汗毛直竖。

    “这是什么东西呀?好像有个开关的样子——”

    “不,不要动它!”我莫名害怕了,就好像预知到了什么噩梦,生怕它成真一样。

    呜嗡嗡嗡嗡嗡!

    在一阵强烈的闪光之后,闯进我视野的果然是一把血淋淋的电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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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

    “谢普,我之前放在冷藏室里的那么大一块冰块呢?”

    “什么冰块……可能是化掉了吧?昨晚不是停过电吗,无序?”话说,谢普的可爱标记原来是一条衔尾蛇啊。

    “说的也是……”回过头来,再小声嘟囔着关上冰箱门,我依然失神地想着昨晚的遭遇。又转身看看饭桌上没事马一样的小蝶,真的是有口难言。

    其实我又在骗谁呢,自己一没耐心二没逻辑,还在这装什么推理大师?闹了半天都只有些无关紧要的线索,除开调查小木屋以外,我已经无计可施了……

    决定了,去门前的小溪边放松一下吧。毕竟憋在家里这么久,出来吹吹风也是个舒缓身心的好选择啊。

    推开尘封已久的前门,为它抖落灰尘;

    用些许泪滴润湿双眼,感受清新晨风。

    一步一步又一步,心情随这步伐轻松;

    左看右看左右看,绿树成荫鸟语花香——

    生活,多么美好,不要再受琐事束缚;

    活着,多么幸福!放眼四周生机万物!

    忧愁哀伤请结束,

    着眼当下不认输!

    对症下药去病疴,

    才能有出路

    才能,走出路!

    一曲终了,心情果然畅快了不少。哟,老伯这么早起来冬泳啊!带我一个!

    切,魔力不够我变出一身泳装了呀……

    咦,他为什么在水里一动不动的?

    嗯,小溪下游为什么有好大一摊红色的水?

    草,他就是第五位受害者!

    我赶到他身边的时候,恰逢上游一股猛流把他翻了个身、赶上了岸,使我得以在不破坏现场的前提下进行调查。

    “又是这种碎片吗……”和之前一样,受害者也是被开膛破肚的。不过这一次的碎片显得更加晶莹剔透,甚至有些脆弱。

    “什么情况啊?又有动物死了吗?”

    “这次是小马。”我没好气地瞥了一眼后知后觉的谢普,“赶紧报警吧!你当初说什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现在问题严重了吧?嗯?”

    他的表情从尴尬到愤怒再到愧疚,沉重地点点头,有些不情愿地说:“在那之前,我得跟你摊牌。”

    “你还想说什么?”这家伙的眼神突然好严肃,不会又是在骗我吧?

    “凶手是小蝶。”

    “理由呢?”

    “尸体是我和她一起搬的,借口是她指使我说的,方娜也是让她给陷害的……”

    “说下去,先讲讲方娜医生。”

    “因为自己的树屋和动物收容所之间相隔甚远,小蝶本来是委托方娜医生照顾里面的动物的。”他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有几丝怒意从中散发出来,“可那只蠢母马,就因为小蝶跟她在特殊时期的照料方式产生争议,居然就敢使用暴力!还拾来一只病死的金刚鹦鹉放在门前来嫁祸小蝶!要不是小蝶替她求情,我当时肯定会把她故意伤害的事情也交代的!”

    “所以你们就把鹦鹉胸前划开一道口子,再栽赃她吗,继续说。”这次我居然连一支烟斗都变不出来了,本来还想耍个帅的……

    “而小蝶继续犯案的原因很简单,她是为了让已经病入膏肓的动物朋友们脱离苦海。”

    “和最近在小马镇流行的病毒有关?”听到这里,我有些豁然开朗。

    “何止是有关,它就是呀!”谢普又垂下头去,“为了让病号们得到解脱,也为了防止病毒的扩散,小蝶也是迫不得已呀!”

    “那你们为什么都瞒着我?我难道不是小蝶的好朋友吗?”

    “正因为你是,善良的她才不愿意把你也卷进来。我也是她的朋友,怎么会坐视不理?怎么可能不满足她的心愿?”

    “那你这个‘朋友’就这样放任小蝶一错再错?!”

    “尸体都安放在后院的小木屋里,这是钥匙,不相信我的话大可以去看。”他假装没听到我说话,转身抛来一把金闪闪的钥匙,“我现在就去报警,再见了。”

    他的背影可真是狼狈。算了,我本来也正打算调查小木屋,这把钥匙倒是挺及时的。

    不过在那之前,总感觉树屋里还有什么线索……


    刚一进屋,迎接我的便是一片死寂——小蝶不在。

    也许她正在外面找我,因为我感染了病毒?

    我赶紧收起了这个危险的想法,将目光投向沙发上的一张纸。

    “这是……今天的日历?明明还没到中午……吗?”虽然想确认下时间,但屋里的座钟不知何时已经破损,时针与分针也已经掉到地上。

    于是我抬头望向窗外,可天色完全是阴沉的,又不时有雷声在远处隆隆作响,这下我可真没辙了。

    忽然一阵阴风吹进来,试图把这张日历卷走,害我扑了好几个空才重新抓住。

    “等等,背面这画的是什么东西?”

    我盯着那鬼画符一样的图案,陷入了深深的思考。好像那是一道谜语、一幅迷宫图,一封不可明说的天书。

    脑袋里像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我下意识地冲向小蝶的卧室,又望着角落里瘪瘪的旅行包出了一会神。最后又往她的床下一望,倒吸了一口凉气。

    电锯不见了。


    “终于还是来到这里了。”站在诡异的小木屋前,我这样喃喃自语。明明自己是混乱之王,为什么这时却像一只普通小马那样害怕?因为接下来我会面对一些很疯狂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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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就该开锁了……嗯?

    我看看锁孔、看看钥匙,再看看锁孔,反倒有些摸不着头脑。再抬眼一看,却又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大门没锁!

    一番左顾右盼后,我蹑手蹑脚,从黑暗踏入更深的黑暗。我轻轻关门,掩盖了我来时的踪迹,也似乎断绝了我的后路。

    咔哒。

    走了没几步,昏黄的灯光便在正上方亮起。而在那漆黑小角落里的,是我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和电锯不断划破腐臭空气的声音。

    “嘿嘿嘿,不要进我的小屋啊!”

    小蝶暗绿色的眼睛里,写满了不安,恐惧与疯狂。理所当然的,她举起了那把酿成多起不幸惨剧的嗜血凶器。

    我闭上眼睛,张开双臂,没有逃避。

    直到鲜血从我的胸前喷涌而出,直到剧烈的疼痛淹没我的意识之前。 


    6

    小蝶的神情从安心变成不解,再到后悔万分。随后我听到了电锯被她抽出并扔到一边的声音。

    一般小马看到这里,可能会认定这是鳄鱼的眼泪。

    但我要说,这正是我想要的。

    于是我紧紧地将她抱住,并奋力撞向左边的墙壁。

    噼里啪当!

    咚!

    轰隆隆隆隆隆隆!

 

    我双眼紧闭,在剧痛中靠小蝶的心跳声保持清醒。

    咦,滴到我脸上的这些是什么?只要不是她的血,一切就都好办。

    微微睁开双眼,她的身后已是火光冲天。


    什么嘛,果然是被火海呛出泪花了啊。

    “无序!我对不起你呀!”小蝶泣不成声,“我已经疯了,我已经忘了初心,我已经不再善良了啊!”

    “没关系的,你不要哭了……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你……你不要原谅我呀!明明你才是最值得我珍惜的,我居然还以为凶手是你……”

    “别哭了。毕竟你心中预留的那唯一的特等席,是我绝不想让那个站在树屋上的混蛋占到的……”

    我把手臂稍微松开一点,好让她把幕后黑手看个清楚。

    “谢普?!”

    “嗨,你好啊,小蝶。”戴着一副大大的话务耳麦,他露出一个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远远地向我们挥了挥蹄子,“其实呢,你们说的话我都听得清楚,所以我就不过去了吧?”

    “你只是怕我们把你打得满地找牙不是吗?”

    “为什么,这些反派总是那么不可一世呢?”虽然谢普生气地这样说着,可他到底是被我戳了痛处。

    同时也被他自己戳了痛处。

    “再说,我的计划都快成功了你才说出真相,又有什么用呢?”

    “如果我推理不出真相,我们早就让你坐收渔翁之利了。”

    “哈哈哈!好,本大爷就赏个光姑且听听,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

    “说实话,我从一开始就看你不顺眼,谁让你在小蝶身上花那么长时间?” 我一边搂住怀里的红颜知己,一边暗暗运用为数不多的魔力给自己疗伤,“可直到前天,我才拥有了第一份指向你的证据——暮光闪闪的信。”

    “你不会是想说信是假的吧?”

    “虽然你的口吻与笔迹确实模仿得很好,但我可是无序,喜欢用放大镜、显微镜甚至望远镜读信读报的存在,一看就知道你的花体字还缺了一份书呆子独有的神韵。”

    “我本来以为这些天的坦诚相待,得到小蝶的芳心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结果,她居然要我帮忙把你抬到她的闺房里去!”就算隔着那么远都能感受到他的火气……天呐,你们才相处一周不到,不知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吗?

    不对,不知道小蝶已经名花有主了吗?

    “不介意的话,我继续说下去了。”我向他投去一个不屑的眼神,继续揭露他的罪行,“当初在你安顿下来后,你的旅行包仍然是一副快被撑满的样子,而一周不到却已瘪掉,想必里面的东西在前几天已经被我们吃下肚了吧?换句话说,你为了配合那封假信,也暗中做了我们的物资配给员,因为每次都是你主动要去领物资的!”

    “现在想想你之所以请求我帮忙构筑防护罩,其实是为了把小蝶的家变成一个大密室吧?

    “在你的精心布置与嫁祸下,我曾一度认为小蝶是真正的凶手,直到我发现园丁的尸体之前。

    “然而这一次,残留在尸体里的不是电锯的锯齿,而是细小的冰凌。再加上你和小蝠证言间的矛盾,我立马想到了冰箱里不翼而飞的冰块,以及冰冷彻骨的菜刀,其实你在昨天就已经把第二把凶器——冰锥制作好了,想要把园丁老伯的死伪装成一起溺水事故对吧?

    说到这里,他的双眼瞪得老大,恨恨地说到:“那我为什么前一天就做好凶器,却非得到第二天去杀掉他?”

    “因为你昨天在早饭时,没能把我和小蝶毒死。而你回来后看到我害怕的样子,便想利用我的误会,希望我能把他加入到自己的怀疑名单里。”

    他下意识地咬了咬自己的蹄子。凭着直觉,我认为当时他惋惜的不是小蝶,可能是涂在配菜上的毒药——毕竟毒药只会令我反胃嘛。现在看来果然没错。

    “于是我当时就想,会不会连环虐杀的对象根本就不特定,之前只杀动物是为了干扰警方侦查?而当时你那番披着坦白外皮的一面之词,也正表明了你是要我们自相残杀,而一旦我和小蝶都死了,这里也就只剩你一只小马咯。至于这把根本对不上号的钥匙,则是你算准小蝶在小木屋里的时机才抛给我的诱饵!

    “到时候冰锥融化,警察找不到凶器,又看见我和小蝶双双毙命于血泊之中,旁边还有一把血迹斑斑的电锯,自然就怀疑不到你的头上了!”

    “住口!本大爷再问你,你是怎么从那间小木屋里逃出来的?你被小蝶砍伤,应该没有力气突破来自无尽之森的硬木墙壁才对啊!”

    “我突破不了,或许那只熊可以。”

    “什么,难道说!”

    “那我想这应该就是小蝶搞的了,”我有些惋惜地低下头去,“当时她被你那没有医学常识的诡辩迷惑,不经意间做了你的共犯,还让她以为我才是凶手。再说,就凭你的亲密度,还不能让那只黑熊心甘情愿为你赴死。是吧,小蝶?”

    怀里的小母马羞愧地遮住自己的双眼,轻轻点了点头。

    “结果那只黑熊在死的时候,把新建的小木屋撞了一个洞出来,她为了不让里面的那些受害者遗骸暴露,就尽量让那只黑熊贴着墙壁,又取了不少血涂在墙壁上,希望能遮盖住放射状的裂缝。这就是明明没有贯穿伤,熊背靠的墙壁上却‘血花四溅’的真相。

    “事后小蝶把那块破损补上了,考虑到时间和她在装修上的专业程度,我笃定她是用一块薄木板做的临时处理,这也为我针对你的欲擒故纵提供了最关键的基础!而事实证明,你确实是想把我们俩一网打尽的……”

    我正说到兴头上,怀里却传来了痛心的哭声:“可为什么谢普要这样做啊?我们不是好朋友吗?他怎么就……怎么就这样狠心要离间我们,甚至处理掉我们?!”

    “谁跟你们是朋友了?”谢普撕开了他伪善的遮羞布,露出了这样丑恶的嘴脸,“不管是那些下贱的动物,还是你们三个的死,全都是本大爷计划中的一环!不杀你们,我怎么实现我们的远大理想!”

    嗯,我完全无法理解,也根本不想理解这种三观严重扭曲的可怜虫呢。

    “你,怎么敢,这样说话?”小蝶久违地生气了,谁让这家伙实在是个思想危险的异类呢。

    “哦,小蝶,本大爷之所以敢这样说话,是因为一切都还在我的计划之中……”

    不等他说完,我蓄力已久的一发魔炮就朝那家伙射了过去。

    区区一只陆马还敢这样嚣张?

    这一次轮到树屋上黑烟升腾,那么他到底会死得多难看呢?

    可烟雾散去后,他竟然……

    “喂喂,就这种程度的魔法,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吧!”

 

    7

    我和小蝶面面相觑,不相信这个混蛋居然毫发无伤!

    “哼哼,我就知道你们会小瞧我……也是,我们陆马既没法使出炫酷的魔法,又不能控制天气,只能任劳任怨为你们提供农副产品,提供食物来源!还他妈的换不来一点尊重!

    “可我的朋友们不这样认为,可我的朋友们不会纵容你们这种明目张胆的歧视!所以他们给了我一张魔法卷轴,鼓励我为了更公平的明天而奋斗!”

    “可你如果把自己的快乐凌驾于其他小马的痛苦之上,这又算什么公平未来?!”小蝶更加义愤填膺,正逐渐找回自我。

    “你这婊子给我住口!我不快乐,又怎么让这世界快乐?我感觉不到公平,世界就绝对不公平!不要让我再多说废话了!”他的双眼瞬间充斥着幽绿色的萤火与紫色的烟雾,散发着我再熟悉不过的魔法气息……

    “原来是这样,这样一来就说得通了!”恍然大悟的我越想越生气,伸出手指直指他的鼻尖,“你的连环虐杀是无差别的杀戮,重要的不是物种、不是恩怨,而是数量和位置!日记背面的草图告诉我,你只需要六只生灵一度暴露在空气中的血肉在魔法力场下能连成六芒星的形状!你的目标从一开始就不是动物,不是小蝶,而是我!

    “准确的来说,是你的魔力!混沌之力,多少野心家垂涎已久的神奇力量——把世界玩弄于鼓掌的唯一可能性!”谢普的脸此时活像个被捏成一团的塑料袋,狰狞到皱皱巴巴,“而现在,它是属于我的,我的!我的啊!”

    伴随着一阵喑哑的嚣张狂笑,他蹄中的卷轴朝着我们发射了一道圣洁耀眼的纯白色光芒。这颇为荒谬的场面使我一时发愣,居然忘了闪躲。

    千钧一发之际,是小蝶挺身而出,将我一把推开。

    可这样善良的她,这样在乎我的她,却被那无情的圣光贯穿,在一瞬间化作一缕尘埃……

    我还是,没能保护好我命中注定的那只小马啊!

    然而噩梦还不算完,光束被我的魔法罩吸收后,居然使后者自下而上地收缩起来。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绝大多数魔力汇聚在树屋上空,并集中注入那张卷轴,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我一开始就说过了,只能揭示真相的侦探有什么用呢?不过是让自己死得更明白些罢了!”

    暮暮,你就尽情地嘲笑当时的我吧——曾经不可一世的混乱之王跪坐在地上失声痛哭,活像个失去了奶嘴的婴儿。那时的感觉,真就是天塌地陷一般……

    “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去做这大地的肥料吧!”

    啪嚓一声,是我在失去意识前能听到的,最后的声音……

 

 

    “然后你就在这里遇到了即将被完全石化的,把你传送过来的塞拉斯蒂娅公主?”

    “对呀,她当时还特别交代我,让我善用自己的能力保护你们……”

    “无序,你不用这么内疚。毕竟你已经尽力了,再加上这只害群之马又那么狡猾无耻,这也是没办法的。”

    “哦,友谊公主,谢谢你的‘安慰’,我觉得我现在心情‘好’多了呢!”无序背过头去,不想再理会令他失望的暮光闪闪,以及无能的自己。

    于是这两位不再理会对方,时间仿佛也在他们的沉默中陷入停滞。


    直到一阵发颤的女声,把这长久的寂静缓缓划破:“嘿,无序……如果小蝶真的去世了,那站在你背后的那个半透明的东西,不会就是她,她的……”

    一向无所畏惧的邪龙马转过头来,在下一个瞬间面如金纸,“唔,暮暮,如果萍琪确实已经死在地下室了,那个趴在你背后若隐若现的又是,是……”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在云迷雾罩的无尽之森中,一时响起了两只落魄生灵歇斯底里的惨叫,真可谓“空谷传响,哀转久绝”……


 

    未完待续……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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